京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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切切實實見到莫辭的那一刻, 莫璃並沒有如她預想的那樣淚流滿面難以自持。
她的確濕潤了眼眶，卻感到心情十分平靜。
面前的青年要比她高出一個頭，褪去了青澀與稚嫩, 看起來再也不是那個需要她保護和安慰的小男孩。
“哥哥。”
“阿璃。”
兩人在夜色中相擁。
莫辭：“此地不宜久留，我們先離開這裏。”
“好。”
就像多年未見的老朋友，曾經共歷過千帆, 現如今物是人非，他們仿佛有千言萬語未曾言盡, 卻又不知從何說起。
總有人要先起這個頭。
莫璃問：“哥哥，當年……”
莫辭知道她想問什麽，“你知道的, 賀啟造反當夜, 父親將我帶去了宮中，我們從從皇宮中奔出，一路到了城外。”
“父親也沒有想到啊, 幫助賀啟造反的居然是卓勳。卓勳雖未曾見過江思謹t，但他見過我。但事已至此, 開弓沒了回頭路。”
“箭雨之中，父親以身軀為我抵擋數箭，我身上的傷並不致命, 卓勳發現我不是江思謹後立刻率兵去追你的娘親，我趁亂滾入路旁草叢之中, 卻因失血過多而昏迷。”
“京都一亂，無數百姓想要離京避難，是祁老爺在途中冒死救下了我, 自此我改了姓名，將他認做養父。”
“後來, 我聽聞你跟娘親……”莫辭眼中劃過一抹傷痛之意，曾經那個日日夜夜折磨他的夢魘似乎顯現眼前，他緩緩呼出一口氣：“萬幸，阿璃，真是萬幸，老天爺讓我們重新相逢。”
莫辭將那時發生的事說得簡短而輕易，莫璃知道，其中酸楚如何只有親歷一切的他自己清楚。
莫璃將自己與江思謹墜崖後所經歷的一切告知了莫辭。
“你將自己的半數壽命給了他？”聽完一切，莫辭最關心的便是這個。
“雙生蠱已解。”莫璃一字一句：“當年臨行前，那位老者給了我和江思謹兩份蠱毒，一蠱名為君臣，另一蠱仍是雙生。”
“君臣之蠱被我用於桎梏謝無靡，也是致使我失憶的原因，謝無靡使計解了江思謹身上的雙生蠱，將我的壽命歸還，但江思謹會因此而隨時喪命。如此，他必是用掉了另一份雙生，他手底下的死士眾多，自然有人願意像我一樣救他。”
“但也因此，他要改變我與他共商的計策，原本那份雙生是為賀啟準備的。”
莫辭似懂非懂，“此話怎講？”
“江思謹想先要賀啟的壽命，再奪回屬於他的皇位。”莫璃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莫辭：“禁書之事，哥哥也有參與。”
“賀矜舟雖為皇子，卻不受賀啟重視，我與江思謹不過設局從中挑撥了一下，只要賀矜舟想要皇位，他自然會為我們所用，至於他會怎麽做，那便不是我們再能管的了的。”
莫辭神色微變，當初他接近賀矜舟也同樣居心不良，想要利用賀矜舟給家人報仇。
賀矜舟想要陷害太子賀行之，其實並非心血來潮，禁書初本也是賀矜舟提供給他去找書局翻印成冊，在世間廣傳，禁書內容深得莫辭心意，他自然願意協力幫助此事。
他也並非沒有懷疑過這禁書的來源，卻也從未來得及深究，莫辭樂於將這潭水攪得更渾，如此他才能尋得機會殺卓勳報仇。
莫辭問道：“是江思謹的人給賀矜舟提供的禁書？”
“是。”莫璃回答，“我們只需等待，等待賀矜舟將此事栽贓到太子賀行之身上，到時莫說廢太子，就算是殺太子也是可能的，京都朝局必亂。”
“江思謹本打算借著這種混亂的時機，讓人將雙生蠱的母蠱裝作長壽的仙藥進獻給賀啟。到那時，賀啟以為自己被寵愛到大的長子背刺，眼看著膝下子嗣為了他的皇位爭鬥，想必他不會拒絕長壽的魅力，坐穩自己的皇位。等他死後，我們便會率兵一舉拿下京都城。”
莫辭皺眉：“可如今已再無雙生蠱，江思謹又想要如何做？”
“……我不知道。”莫璃神情暗了下去，“若按照原計劃，便只能借獻仙藥的名義獻毒，可若獻毒，必定會被賀啟身邊的人發現。”
她忽然想到了什麽：“江思謹想要近賀啟的身便只能想其他的方法，難怪，難怪他要尚公主了……”
“尚公主？”莫辭有些驚訝，他緩了片刻才道：“若如你所言，我想，他應該是準備親自動手了……或許，就在大婚當日。”
“阿璃。”莫辭語氣沈沈：“我們不要再管這件事了，賀矜舟並不是那種隨意任人擺布的人。”
聞言，莫璃沈默了下來。
莫辭繼而道：“卓勳已死，你我再無他憾，當年為了江思謹，爹爹與娘親已經付出了一切。如今，我們便聽他們的，不再舍身赴險，安安穩穩的一起好好活下去。”
“我做不到。”
“阿璃，我們不欠江家什麽……”
“是賀啟欠我們的。”莫璃望著莫辭的眼睛，她的表情格外認真。
空氣靜默良久，莫辭忽然問：“那謝無靡呢，既然你想幫江思謹，如今要怎麽利用他？”
此話一出，莫璃眸色暗了暗，“賀矜舟手裏似乎握著他的把柄，我聽他手下人說，是賀矜舟要求他離京不再摻手京都城的事……”
說到此處，她停頓了一下，“他既然已經不再參與，對於我們而言便就無甚用處了。”
莫辭沒有說話。
“只是哥哥，你與賀矜舟相熟這一點，或許更有價值。”
“阿璃。”
“嗯？”
“江思謹值得麽？”
“什麽？”
“讓我們為他付出這些。”
“哥哥你又錯了。”莫璃語氣沈沈：“我們這麽做並不是為了江思謹一人，而是為了替爹爹和娘親報仇，賀啟才是一切痛苦的始作俑者，邱德權也好，卓勳也罷，就算沒有他們，只要有賀啟，便還會有其他的邱德權、卓勳之輩。”
莫辭瞇了瞇眼，俊逸的容顏依舊有所不忍：“我明白你的意思。可是阿璃，若去京都，失敗了，我們可就再無任何生還的餘地了。”
交談到了此處，莫璃明白了莫辭心中真正的想法，他想要放下仇恨了，想要她和他去過正常的生活。
可她放不下。
到這一步，她根本就放不下。
她帶著仇恨生活至今，與江思謹互為依靠。
哪怕如今兄長還活著，哪怕他正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。
莫璃回不了頭。
“哥哥，我要去京都的，必須去。”
*
江南。
賭坊，地下黑市。
對於謝無靡而言，通過結果倒推去尋覓祁元隱的蹤跡並不困難。
當初監察司在西臨各處通緝祁元隱時，他都能成功避過，如今卻蠢到到他的眼皮子底下將莫璃帶走。
他是該說他一往情深呢，還是他專尋一條死路走呢？
黑市的那位老東家見多了風雨，如今被謝無靡領人找上了門，依舊是心驚膽顫，但她面上保持著鎮定。
“指揮使大人有話好說。”老東家看了眼脖子上的寒光：“不如讓您的人先把刀放下，我所知的一切都會一五一十地告訴您。”
謝無靡喜歡識時務的人，他揚了揚手，命遲榮收了刀。
謝無靡從老東家口裏得知，那時莫璃是單獨一人專程來尋她聯系祁元隱的，唯一的聯系是，她與陳雪曾在祁氏商鋪買過一批兵器。
似乎說得過去，又似乎說不過去。
“小人的手下是在西臨同祁公子的人取得的聯系，當時只是透露了尋他的那名姑娘單名一個璃字，祁公子便二話不說同意趕來江南。”
老東家時刻關註著謝無靡的臉色，“您也知道，做我們這行當的，誰人手裏頭沒些個尋人的路子。這等做買賣的，若是被人專程找上，往往都不是什麽好事，祁公子這樣的的確少見。”
謝無靡冷冷地扯著嘴角：“你是在提醒我，她同祁元隱的關系非同一般？”
他的語氣冰如細雪，細細簌簌地落了滿室，緩慢，卻依舊八尺冰凍，令人膽寒。
老東家面色一僵：“小人不敢。”
雖是這麽說，她卻仍不知自己究竟是哪裏令謝無靡不愉了。
謝無靡不再搭理她，他從椅上站起，領著人離開了。
老東家這才長呼出一口氣，她不自覺握緊的手心已經濕潤一片。
謝無靡抱著最後一絲耐心去了西臨，利用了黑市老東家的人脈關系，卻沒能查到祁元隱如今的下落。
遲榮立在門邊不敢說話，謝無靡長指輕叩桌面，一下接著一下，好像敲在人的心口。
“準備一下，我們即刻回京都城。”他緩緩開口。
遲榮眉心一折：“大人何意，此時回去豈不是和三殿下作對？”
“管他的狗屁殿下。”他忽然惡狠狠地說了這麽一句，遲榮驚了一下，接下來的話語也只能咽回肚子裏，謝無靡睨向他：“你還想說什麽？”
“屬下不敢。”他行禮退了下去。
謝無靡取下左手上的青玉戒指，極好的玉質泛著瑩潤飽滿的光澤。
當年，他被邱德權的人關入地窖中，替他試那什麽勞什子蠱毒來保他長生，是莊長淮誤打誤撞救了他一命。
他既沒死，邱德權就得死。
這枚青玉戒指曾經是邱德權最喜愛的物什，謝無靡才不管他為何喜愛，他只想奪走他的一切。
他的性命，他的權力，他的地位，自然也會包括他喜愛的戒指。
從邱德權屍體上取下戒指時，那枚t戒指上還沾染著謝無靡身上的血，他面無表情地將血跡擦拭幹凈，將戒指帶到了自己的指頭上。
這麽多年，他殺人無數，活得麻木不仁。
人人都覺得他利欲熏心，畏懼強權者，替賀啟辦盡了腌臜事。
可這枚戒指是他自己為自己親手戴上的啊。
謝無靡是主動的，是他主動選擇了怎樣存活在這個世上。
如今他想選擇另外一種活法，可莫璃為何總是要傷了他的心……
呵。
她盡管同那個野男人跑到天涯海角。
她的兄長不還留在京都城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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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哥哥。”
“阿璃。”
兩人在夜色中相擁。
莫辭：“此地不宜久留，我們先離開這裏。”
“好。”
就像多年未見的老朋友，曾經共歷過千帆, 現如今物是人非，他們仿佛有千言萬語未曾言盡, 卻又不知從何說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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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辭知道她想問什麽，“你知道的, 賀啟造反當夜, 父親將我帶去了宮中，我們從從皇宮中奔出，一路到了城外。”
“父親也沒有想到啊, 幫助賀啟造反的居然是卓勳。卓勳雖未曾見過江思謹t，但他見過我。但事已至此, 開弓沒了回頭路。”
“箭雨之中，父親以身軀為我抵擋數箭，我身上的傷並不致命, 卓勳發現我不是江思謹後立刻率兵去追你的娘親，我趁亂滾入路旁草叢之中, 卻因失血過多而昏迷。”
“京都一亂，無數百姓想要離京避難，是祁老爺在途中冒死救下了我, 自此我改了姓名，將他認做養父。”
“後來, 我聽聞你跟娘親……”莫辭眼中劃過一抹傷痛之意，曾經那個日日夜夜折磨他的夢魘似乎顯現眼前，他緩緩呼出一口氣：“萬幸，阿璃，真是萬幸，老天爺讓我們重新相逢。”
莫辭將那時發生的事說得簡短而輕易，莫璃知道，其中酸楚如何只有親歷一切的他自己清楚。
莫璃將自己與江思謹墜崖後所經歷的一切告知了莫辭。
“你將自己的半數壽命給了他？”聽完一切，莫辭最關心的便是這個。
“雙生蠱已解。”莫璃一字一句：“當年臨行前，那位老者給了我和江思謹兩份蠱毒，一蠱名為君臣，另一蠱仍是雙生。”
“君臣之蠱被我用於桎梏謝無靡，也是致使我失憶的原因，謝無靡使計解了江思謹身上的雙生蠱，將我的壽命歸還，但江思謹會因此而隨時喪命。如此，他必是用掉了另一份雙生，他手底下的死士眾多，自然有人願意像我一樣救他。”
“但也因此，他要改變我與他共商的計策，原本那份雙生是為賀啟準備的。”
莫辭似懂非懂，“此話怎講？”
“江思謹想先要賀啟的壽命，再奪回屬於他的皇位。”莫璃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莫辭：“禁書之事，哥哥也有參與。”
“賀矜舟雖為皇子，卻不受賀啟重視，我與江思謹不過設局從中挑撥了一下，只要賀矜舟想要皇位，他自然會為我們所用，至於他會怎麽做，那便不是我們再能管的了的。”
莫辭神色微變，當初他接近賀矜舟也同樣居心不良，想要利用賀矜舟給家人報仇。
賀矜舟想要陷害太子賀行之，其實並非心血來潮，禁書初本也是賀矜舟提供給他去找書局翻印成冊，在世間廣傳，禁書內容深得莫辭心意，他自然願意協力幫助此事。
他也並非沒有懷疑過這禁書的來源，卻也從未來得及深究，莫辭樂於將這潭水攪得更渾，如此他才能尋得機會殺卓勳報仇。
莫辭問道：“是江思謹的人給賀矜舟提供的禁書？”
“是。”莫璃回答，“我們只需等待，等待賀矜舟將此事栽贓到太子賀行之身上，到時莫說廢太子，就算是殺太子也是可能的，京都朝局必亂。”
“江思謹本打算借著這種混亂的時機，讓人將雙生蠱的母蠱裝作長壽的仙藥進獻給賀啟。到那時，賀啟以為自己被寵愛到大的長子背刺，眼看著膝下子嗣為了他的皇位爭鬥，想必他不會拒絕長壽的魅力，坐穩自己的皇位。等他死後，我們便會率兵一舉拿下京都城。”
莫辭皺眉：“可如今已再無雙生蠱，江思謹又想要如何做？”
“……我不知道。”莫璃神情暗了下去，“若按照原計劃，便只能借獻仙藥的名義獻毒，可若獻毒，必定會被賀啟身邊的人發現。”
她忽然想到了什麽：“江思謹想要近賀啟的身便只能想其他的方法，難怪，難怪他要尚公主了……”
“尚公主？”莫辭有些驚訝，他緩了片刻才道：“若如你所言，我想，他應該是準備親自動手了……或許，就在大婚當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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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做不到。”
“阿璃，我們不欠江家什麽……”
“是賀啟欠我們的。”莫璃望著莫辭的眼睛，她的表情格外認真。
空氣靜默良久，莫辭忽然問：“那謝無靡呢，既然你想幫江思謹，如今要怎麽利用他？”
此話一出，莫璃眸色暗了暗，“賀矜舟手裏似乎握著他的把柄，我聽他手下人說，是賀矜舟要求他離京不再摻手京都城的事……”
說到此處，她停頓了一下，“他既然已經不再參與，對於我們而言便就無甚用處了。”
莫辭沒有說話。
“只是哥哥，你與賀矜舟相熟這一點，或許更有價值。”
“阿璃。”
“嗯？”
“江思謹值得麽？”
“什麽？”
“讓我們為他付出這些。”
“哥哥你又錯了。”莫璃語氣沈沈：“我們這麽做並不是為了江思謹一人，而是為了替爹爹和娘親報仇，賀啟才是一切痛苦的始作俑者，邱德權也好，卓勳也罷，就算沒有他們，只要有賀啟，便還會有其他的邱德權、卓勳之輩。”
莫辭瞇了瞇眼，俊逸的容顏依舊有所不忍：“我明白你的意思。可是阿璃，若去京都，失敗了，我們可就再無任何生還的餘地了。”
交談到了此處，莫璃明白了莫辭心中真正的想法，他想要放下仇恨了，想要她和他去過正常的生活。
可她放不下。
到這一步，她根本就放不下。
她帶著仇恨生活至今，與江思謹互為依靠。
哪怕如今兄長還活著，哪怕他正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。
莫璃回不了頭。
“哥哥，我要去京都的，必須去。”
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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賭坊，地下黑市。
對於謝無靡而言，通過結果倒推去尋覓祁元隱的蹤跡並不困難。
當初監察司在西臨各處通緝祁元隱時，他都能成功避過，如今卻蠢到到他的眼皮子底下將莫璃帶走。
他是該說他一往情深呢，還是他專尋一條死路走呢？
黑市的那位老東家見多了風雨，如今被謝無靡領人找上了門，依舊是心驚膽顫，但她面上保持著鎮定。
“指揮使大人有話好說。”老東家看了眼脖子上的寒光：“不如讓您的人先把刀放下，我所知的一切都會一五一十地告訴您。”
謝無靡喜歡識時務的人，他揚了揚手，命遲榮收了刀。
謝無靡從老東家口裏得知，那時莫璃是單獨一人專程來尋她聯系祁元隱的，唯一的聯系是，她與陳雪曾在祁氏商鋪買過一批兵器。
似乎說得過去，又似乎說不過去。
“小人的手下是在西臨同祁公子的人取得的聯系，當時只是透露了尋他的那名姑娘單名一個璃字，祁公子便二話不說同意趕來江南。”
老東家時刻關註著謝無靡的臉色，“您也知道，做我們這行當的，誰人手裏頭沒些個尋人的路子。這等做買賣的，若是被人專程找上，往往都不是什麽好事，祁公子這樣的的確少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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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語氣冰如細雪，細細簌簌地落了滿室，緩慢，卻依舊八尺冰凍，令人膽寒。
老東家面色一僵：“小人不敢。”
雖是這麽說，她卻仍不知自己究竟是哪裏令謝無靡不愉了。
謝無靡不再搭理她，他從椅上站起，領著人離開了。
老東家這才長呼出一口氣，她不自覺握緊的手心已經濕潤一片。
謝無靡抱著最後一絲耐心去了西臨，利用了黑市老東家的人脈關系，卻沒能查到祁元隱如今的下落。
遲榮立在門邊不敢說話，謝無靡長指輕叩桌面，一下接著一下，好像敲在人的心口。
“準備一下，我們即刻回京都城。”他緩緩開口。
遲榮眉心一折：“大人何意，此時回去豈不是和三殿下作對？”
“管他的狗屁殿下。”他忽然惡狠狠地說了這麽一句，遲榮驚了一下，接下來的話語也只能咽回肚子裏，謝無靡睨向他：“你還想說什麽？”
“屬下不敢。”他行禮退了下去。
謝無靡取下左手上的青玉戒指，極好的玉質泛著瑩潤飽滿的光澤。
當年，他被邱德權的人關入地窖中，替他試那什麽勞什子蠱毒來保他長生，是莊長淮誤打誤撞救了他一命。
他既沒死，邱德權就得死。
這枚青玉戒指曾經是邱德權最喜愛的物什，謝無靡才不管他為何喜愛，他只想奪走他的一切。
他的性命，他的權力，他的地位，自然也會包括他喜愛的戒指。
從邱德權屍體上取下戒指時，那枚t戒指上還沾染著謝無靡身上的血，他面無表情地將血跡擦拭幹凈，將戒指帶到了自己的指頭上。
這麽多年，他殺人無數，活得麻木不仁。
人人都覺得他利欲熏心，畏懼強權者，替賀啟辦盡了腌臜事。
可這枚戒指是他自己為自己親手戴上的啊。
謝無靡是主動的，是他主動選擇了怎樣存活在這個世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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